近期，北京保利大剧院上演了话剧《门第》，这部作品揭示了跨越两代人的情感纠葛，其中“门”这一元素，缓缓地向观众们展示其背后的故事。
话剧《门第》源自连谏所著的同名小说，于2024年在青岛拉开帷幕，并于次年启动了全国范围内的巡回演出。在这部时长两个半小时的剧作里，话剧《门第》将连谏原著中复杂多样的社会众生相，精炼成一部集中展现阶层差异的锐利之作。
话剧《门第》的故事，始于一个荒诞的前现代设定：指腹为婚。剧情推进中，那场由前辈们承诺的婚姻竟然奇迹般地变成了现实，但这一结合却承载了诸多外界因素——包括前辈间生死相托的恩怨（何父为拯救罗父而英勇牺牲于冰窟的壮举）、以及难以弥合的社会阶层差距（富裕阶层与平民家庭的巨大鸿沟），这使得原本感情基础薄弱的联姻，自始至终都处于一种极不稳定、岌岌可危的状态之中。
不论是在文学作品里，还是在近年来改编的影视作品中，创作者们始终未曾放下对“圆满结局”和“和解”主题的坚持。在话剧《门第》里，作者摒弃了原定的结局，剧情在一场激辩中突然落幕。罗小贝与何春生以不屈不挠、对立的姿态分别占据了舞台的一隅，他们的内心痛苦通过唢呐、提琴、鼓点和强烈的灯光得到了直观的展现。《门第》的故事因此定格，成为一出由阶层隔阂和婚姻融合的困境所引发的，最终导致家庭和情感悲剧的戏剧。
在剧中，罗小贝与何春生的结合，实则承载着父辈们所谓的“义”所施加的束缚。罗父为了报答救命之恩，将女儿当作偿还情感债务的担保，而何家则将这段婚姻视为跨越社会阶层的阶梯。两人陷入了一个复杂的困境，罗小贝在孝顺的责任和个人的意愿之间挣扎，而何春生则在自卑和自尊之间进行激烈的较量。他一方面渴望融入精英阶层，另一方面，由于家庭观念上的差异，他与妻子所属的圈子并不相容。
这冲突宛如剧场上的一扇冷峻的旋转门，它转向何家时，映入眼帘的是狭窄昏暗的小院中升腾的烟火；转向罗家时，则展现出罗小贝引以为豪的精致而规整的楼宇空间。这扇门不仅仅是物理空间的界限，更是两种身份、两种观念、两种心态的映射。
我们讨论的内容，仿佛是百年前舞台上上演的戏剧，实则不然，它是一部现代作品。随着剧情的逐步推进，我们逐渐意识到，剧中展现的矛盾、冲突、错位和困境，在现今社会中依然广泛存在，我们每个人在现实生活中或多或少都曾经历过、体会过。
这些问题，或许构成了人类社会长久以来的困扰，而在这部剧中，它们被聚焦于婚姻这一主题之中。
《门第》这部作品通过描绘婚姻这一最为紧密的人际纽带，揭示了社会结构对个人命运的深刻影响乃至决定作用。何春生与罗小贝的婚姻悲剧并非源于他们彼此的不爱，而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无法摆脱各自家庭背后的社会力量。在剧中，两个家庭对这段婚姻的介入并非偶然，而是有其必然性。在中国社会，婚姻从来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私事，更是两个家庭、两种社会关系的交汇点。《门第》这部作品描绘了当这两种关系间的差距变得过于悬殊时，婚姻往往演变成一场无声的战争。
《门第》这部作品，运用锐利的笔法，深入剖析了“门当户对”这一传统观念在现代婚姻中的新表现形式。它不仅揭示了经济地位的不同如何逐渐侵蚀爱情的根基，还引发了我们对于在不可避免的社会差异面前，理想婚姻是否能够实现的思考。通过对何春生和罗小贝这一对“不般配”的夫妻形象的描绘，《门第》实际上完成了一次对理想婚姻本质的解构与重塑。
认识到差异的难以根除，是构建真实婚姻关系的必要前提。在剧中赢得观众热烈掌声的片段中，何春生哥哥对弟弟的教诲引人深思：你心中的痛楚只能由你自己去治愈。他强调，这段婚姻对于何家来说，就像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，如何消化这种关系，如何弥补内心的不平衡，这是癞蛤蟆所需要展现的智慧。作为局外人，观众们心中都清楚，这番透彻的言辞，无疑是解决所有难题的独到之策，然而何春生的回应却是：这根扎心的刺，我无力拔除。
我们注意到，这段婚姻真正的悲哀在于，当两个年轻人步入这段遭受外界力量拉扯的婚姻时，他们似乎未曾尽力去维护、加固、检验彼此间的情感，只能勉力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以及内心的挣扎，这些压力最终削弱、侵蚀、摧毁了婚姻的根基。
